竹行散记
杜鲁门·卡波特的短篇小说《关上最后一扇门》中最后一节这样写道:
“于是他把头紧紧地贴在枕头上,双手捂住耳朵。这样想,去想想无关紧要的事,去想想风吧。”
去想想风吧,去听听竹海的风声。竹海虽只是活动中的一个小插曲,在那里却可以与风相遇。任凭时光流逝,日短影长,且听风吟。
逐渐脱离出人群,随着自已的感觉任由自然牵引着向竹海更深处漫溯。独处时分有一股清明之气,由心底而生却无孤独之感。“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人间自有了鲁迅,多少话也不必多说。
只身一人伫立于茫茫竹海之中,闭了眼,展开全身的感官触角,一点点伸展着感受着空气中浮动的因子,以人类所固有的感官工具来体味这一切,这远远比那各类高科技产品更真实可触。若是手中有笔定可席地而坐,描绘下此情此景:
清晨太阳升起后刚苏醒的毛竹,略含甘甜的风,潮湿的土腥味儿,沿潺潺而流向远处的小溪……还有不时响起却不见踪迹的布谷鸟鸣,小溪扑打岩石的簌簌声… … 阳光沿竹林洒下而氤氲着点点亮光像水洗了一般,风吹过树林,随风而旋转飞舞不停的竹叶,以及叶上惊落的露珠,合眼如见… …
一点点地放空自己,一丝丝地融入自然,体味着风吹过鼻息而又离开的踪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自己好似一位误闯森林禁地的猎人生怕打破了着美妙的一切。此刻抬头仰望比自己高出许多而不弯不曲的竹林心生对自然的敬畏。“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多少年前苏轼泛舟于赤壁之下所发感慨定也是受自然的感召提笔而作。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人总在变而自然天地却始终如一。从来都是天意高难间,人生易老天难老。
便也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天中最美的时光静静地从身边溜走,静静地吸取天地之精华,或许日后心烦意乱之时可以冥想这一刻的宁静来驱走这浊世的浮躁。有多久没有这样深深投入自然的怀抱了?犹清晰记得孩童时提着竹篮穿梭于花海中那天真的模样。有多久没有在骑车过桥时抬起头仰望蓝天了?有多少次在走进校园时忽视了两旁已被春风吹红了的花儿?有多少次沿着运河漫行却未曾留意滚滚河水和迎风飘扬的国旗… …
思绪仍在空气中沉沉浮浮,有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随风而动。蓦然远处一声突兀尖锐的口哨声惊起了正在鸣叫的鸟儿,鸟儿扑腾腾飞去,打破了这冗长的幽静。脚踏上满地竹叶发出簌簌的清脆声有如当初闯入武陵桃花源的船夫,桃源再美终也要回归于尘世之中,只怕是再回头去寻也寻不着了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又念起那个“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芒鞋老翁,口中念叨着:“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